第 13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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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9 章
“救命！它過來了！”
“天啊！這是什麽東西？”
“快跑啊！”
沒等今越他們從游戲系統的播報聲中反應過來, 祠堂外面就不斷傳來淒厲的尖叫聲，今越從中聽出了李家人還有曾經和他們搭話的陌生玩家聲音。
紙人恐怕正在攻擊他們。
外面的危機不在玩家們的預料中，他們沒想到紙人會來得如此之快, 而且直沖今越而來, 還展開了無差別攻擊。
今越眉眼沈沈，她自認為不算好人，此刻在外面的李家人受傷也罷, 死亡也好，她完全沒有任何心理壓力，但是那群陌生玩家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, 算得上是被她波及到的。
“小閨女，越是這時候越要穩住！”王胖子看出了今越的愧疚，他怕了拍今越的肩膀, “就算沒有紙人追過來, 進入李家鎮怪談的玩家只要想通關，都要面對草，這是註定的！”
“這是他們的選擇。”白雪語氣格外冰冷，不管那些陌生玩家們抱著什麽想法，但確實是他們自己要跟過來李家鎮的，都是成年人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。
“現在！”姜朗微微提高了音量, 吸引了大家的目光, “我們應該拋開這些，仔細想想應該怎麽應戰，跑是不可能的，以宿怨的能力遲早會找到我們！”
聽著夥伴們的安慰, 今越焦躁的心漸漸平覆了下來，她蹙眉思考了一陣, “在古墓裏那些紙人雖然等級不及宿怨，但也是草的手筆，在某種程度上能算得上同源。我們經過古墓那一遭都知道紙人害怕火，還有水......”
“是這樣的沒錯！”苗文先是讚同地點頭，但又立即提出了新的問題，“可是古墓裏的紙人們是怨恨，而外面那只三米多高的可是宿怨，普通的火能有作用嗎？”
聽到苗文這麽說，原本以為有希望的玩家們，臉色又沈了下去，確實普通的火不一定能傷害到宿怨，而他們之中沒有玩家的技能和火有關系，這就棘手了。
“我們小時候都應該聽說過一個傳說。”今越沈吟著開口：“如果你疾病纏身或是被邪靈入侵，就去一百個人家討要米集成百家米，借著百家的力量和福氣驅走病魔或是邪靈。”
“百家火？”白雪馬上反應過來，“如果按照我們之前對付黑焰的方法，我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，但是百家的火，我們要怎麽保證在把它們集中起來t時不熄滅？”
“而且如果要說百家火的話，應該要取竈臺或是廚房裏的吧！”王胖子表情憂慮，“你說要是去每個人家裏要個一百個打火機，那倒是能解決保存火的難處！”
“宿怨等級的鬼怪是我們從未對上過的......”張輝的表情很擔心，“我們似乎沒有多少試錯成本！”
“所以我當時讓你們帶上我們啊！”姜朗輕笑著開口，俊朗的臉上閃過得意，他推了推陶悅，“她就是你們的驗證器，有她在我們就等於開卷考！”
聽見姜朗這麽誇自己，陶悅的臉都紅了大半，她小聲道：“距離我剛才使用技能，還有五分鐘就可以結束冷凍期了，但是有個很重要的問題，我們沒有宿怨的貼身東西，雖然這樣也可以占蔔，但是準確率可能會下降。”
聞言姜朗卻笑了，他手向上一翻，手心裏出現一小塊紙屑，“先前在古墓和怨恨等級鬼怪打鬥時留下的，原本我是覺得挺有意思，沒見過紙人也能成為精怪，想留著回去神降教研究研究，沒想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！”
這小塊紙屑和宿怨都來自於草的手筆，在某種程度上能算上同源，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意外之喜。
大家都松了口氣，盯著陶悅接過那塊小小的紙屑發動能力。
“告訴我宿怨等級的紙人，它會害怕百家火嗎？”陶悅小心地捧著紙屑發動技能，“火光......慘叫......死亡......啊——”
這是繼陶悅使用技能預測今越未來之後，第一次再次出現呢喃不清的預言判詞，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。
陶悅滿頭大汗地眨動著眼睛，她眼睛裏全是還未散開的驚恐，但她顧不上許多，連忙通知大家她看見的未來，“這次的預言結果和預測神女未來一樣，有很多細小的分叉，但是我在其中一條裏看見了，宿怨在沖天的火光裏哀嚎！”
“嗐！成了！”王胖子瘋狂轉動著手裏的串珠，“這不就是說明宿怨是害怕火的，我們有機會！”
陶悅沒有反駁，在她看見的其中一條未來線裏，宿怨確實很害怕火，只不過她不知道那是什麽火。
“那麽，我們現在的重點是怎麽把百家火集中在一起，還要保證不熄滅地保存到宿怨面前。”白雪皺眉，她心裏沒什麽底。
“我問問孩子們。”今越想了想道，如果有可能她確實不願意孩子們遇到危險，但是宿怨是草的手下，如果不能阻止宿怨，到時候死亡的不僅是他們玩家，游戲裏剩下的鬼怪們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裏去，“也許他們之中會有相關的能力。”
草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，讓游戲和現實裏的白天都消失，鼓動人類和鬼怪們的情緒，讓死亡率不斷攀升，可想而知它完全不在乎什麽同類，它只想達成自己的目標。
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，外面的慘叫和戰鬥聲越來越多，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。
今越手握鬼鏡懷著沈重的心情，喚出了自己的孩子們還有今辰星，和紅太陽幼兒園的鬼童們，她認真和這些孩子們解釋了自己的想法，並坦誠地告訴他們，如果他們決定幫助她做這件事，灰飛煙滅的幾率很高。
他們不必擔憂和顧慮什麽，要是不願意可以拒絕她，她完全能夠理解，包括她自己的孩子們在內。
所有人都安靜下來，等待著鬼童們的決定。
連一秒時間都沒過，一出來就想和自己媽媽說話的念安，終於有了說話機會，連忙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試圖告訴她什麽，但因為太激動，她甚至連語句都沒有辦法組織起來。
希希按住激動的念安和望望，搶在李媛說話前解釋，“媽媽，你先聽我們說！這次的事我們一定會做，不僅僅是出於我們是家人應該同生共死，更是因為你們在李家鎮裏不知道，外面的暴亂更加嚴重了，或者應該說所有城市都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！”
李媛被搶白，翻了翻白眼，雙手抱胸沒有再說話。
“什麽？”今越先是感動於孩子們的心意表達，又對希希後面的話感到吃驚，“你是說暴亂升級了？你們有沒有受傷，快讓媽媽看看！”
她一頓手忙腳亂先是檢查了自家孩子們的，又去看看了李媛為首的鬼童們有沒有受傷，好在他們之中最多有些灰頭土臉了些，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。
“有多嚴重？發生了什麽？”王胖子連忙追問。
玩家們臉色也冷凝起來。
希希小臉皺成一團，“不是因為白天消失的原因導致的混亂，而是媽媽你們一直在說的那位草，在游戲各大城市裏展開屠殺，據其他僥幸逃走的鬼怪們說，草說它在找一樣東西？具體是什麽我們都沒有太聽清楚！”
“草？”今越表情瞬間變化，“希希你們怎麽確定屠殺城市的是草？”
在今越問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在場所有的鬼童們小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，他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，似乎想起了什麽恐怖的畫面。
“因為......它是災禍。”
希希的話猶如平地一驚雷，炸的玩家們措手不及，他們之前在舒華給的線索下有過準備，但沒想到草真的是災禍，但他們記得屬於草一部分的心音和葉象，明明不屬於人和鬼怪的任何範疇，怎麽輪到本體的草就成了鬼怪？
“準確來說我們也不完全肯定！”李媛忽然開口：“那位身上的氣息確實是災禍，甚至我們感覺那股氣息......遠遠超過了災禍！”
“超過了災禍？！”張輝聽得臉色慘白。
“如果這麽說的話，那確實只能是草了。”苗文苦笑，“畢竟在《怪談人生》裏應該沒有什麽鬼怪能勝過草。”
“別長他人志氣，滅自己威風啊！”王胖子嘟囔，但臉色也不太好看，這消息無疑對他們來說是致命性的打擊。
“草在找什麽？什麽東西對它來說這麽重要？甚至能放下我這最後一環？”今越自言自語，她倏地靈光一閃，想起了剛才系統的播報聲，“草不會是在找系統吧？所以剛才系統播報受到攻擊！”
“臥槽！”李陽驚呼。
“這就說得通了！”白雪喃喃，“能和系統抗衡的，我們目前知道的只有草！”
“但是這家夥為什麽要和系統對上？”蕭紅不明所以，在她看來草對系統動手討不到多大好。
“因為它要離開游戲！”今越脫口而出，“它覺得我是它囊中之物，所以只用宿怨來就好，等它再處理完了系統，就是它重回現實的時候！”
“希望系統能拖住草，起碼在我們殺掉宿怨之前！”姜朗臉色冷凝，“不然我們將面對的不僅是宿怨，還有可能超過災禍等級的草！”
這是最樂觀的結果，系統和草兩敗俱傷，他們再乘機而入，但是這種可能性他們知道太小了。
整理完鬼童們帶來的信息，玩家們正準備再問問鬼童們之中有沒有保存火，或者是能夠保護火的相關能力，就發現他們各自的好友欄瘋狂閃爍，不斷提示著他們有新信息。
包括今越在內，都收到了好友欄新消息提醒。
玩家們一楞，喚出游戲面板點開好友欄，發現四面八方的信息蜂擁而來，不僅有他們今晚才加上的，同在李家鎮的陌生玩家們，還有各種群聊，所有的消息都在表達同一個信息——求助。
李家鎮內的玩家和人類NPC都在被宿怨無差別攻擊，而沒有在怪談任務內的游戲裏其他玩家，正在遭受災禍的毀滅性屠殺，災禍不分鬼怪或是玩家，直接殺紅了眼。
游戲裏的其他玩家們不知道災禍是草，所以都對它的出現感到驚恐，疲於逃命就快要支撐不住了。
玩家傷亡人數已經過半，還在不斷攀升。
《怪談人生》所有玩家們都在找今越，這時候他們唯一能想起的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，玩家實時通關排行榜第一名，不僅說明今越實力過硬，也說明她的頭腦非常人所不及。
所有玩家們都自發集合起來自救，但苦苦支撐的他們還需要渴求一個奇跡。
比起外面的玩家們，同和今越他們在李家鎮的玩家們幸運很多，他們知道今越和他們在一個怪談任務裏，所以在遭受到攻擊後，馬上向今越他們苦苦求救。
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，在宿怨的攻擊下李家鎮怪談甚至有崩塌的跡象，所有t玩家都願意放下一切心機和想法，表示願意全面配合今越，只為求一個活下來的機會。
看完好友欄裏的全部信息，玩家們覺得機會來了，他們需要百家火，而這件事關憑借他們和鬼童們可能遠遠不夠，他們需要更多的技能和人力。
因此他們很快和在李家鎮裏的玩家們達成了共識，並成功找到了一位擁有能夠儲存火道具的玩家，這讓今越他們松了口氣，和那些玩家們囑咐了幾句集合地點，因為收集百家火的難度性，大家需要同步行動。
有了李家鎮全體玩家的幫助，今越頓感壓力小了很多，但是她也知道這只是考驗的開始，宿怨知道她的長相，很有可能會在百家火集齊前找到她。
其他玩家和鬼童們顯然也想到了這點，沒等他們表示分頭掩護今越行動，就看見今越從鬼童裏選了一位他們接觸不深，只是有點眼熟的鬼童。
今越和那個鬼童對視，立即使用了技能二，眨眼之間她就變成了那位鬼童的模樣，從身形到聲音完美無瑕，連鬼童本身和她的同伴們，以及其他人都無法分出她們。
希希望望和念安都看傻了，他們試圖分出哪個是自己媽媽，卻失敗而歸，這讓今越松了口氣。
只有能夠騙過所有玩家和鬼怪，她才能放心出去，她總不能自己找個地方躲著，然後讓其他人為自己分擔危險，完成收集任務。
好在今越升到三十級後，技能二的和孩子感同身受技能，讓她變成其他人不再受到時間限制。
一切準備就緒，玩家和鬼童們悄無聲息地從祠堂離開，此時外面四處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，別墅群被毀壞了大半，但好在他們沒有發現宿怨的蹤跡，應該是因為在這裏沒有找到今越，所以轉移了地點。
宿怨忽然出現在李家鎮中大殺特殺，將在睡夢中的李家鎮居民們盡數吵醒，他們有些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麽就失去了生命，有些發現了外面的情況，不敢動彈將自己藏在家中的衣櫥或是其他隱蔽地方，而有些試圖出門自救，離開李家鎮。
越來越危機的情況增加了玩家們收集百家火的進度，但也減少了他們被暴露的危機。
今越他們和在李家鎮的玩家們在說好的地點安全碰面，馬路上小巷裏建築物裏到處都是成群結隊逃跑的普通人，讓他們聚集在一起情景變得不那麽顯眼。
宿怨身高足有三米多，它直線跨出一腳就能跨越一條街道，李家鎮對它來說太小了，不過也有好處在宿怨來到他們周圍前，玩家們就能聽見它的腳步聲，和周圍建築物碎裂坍塌的聲音。
“你們拿著這個我們分頭進小區裏收集百家火！”那位擁有能夠收集火道具的玩家，將道具拿出來分發給今越他們，“這個道具可以無限分裂，天知道我當初本來是想鉆游戲背包的空子，沒想到在這生死關頭倒是用上了！”
這樣道具叫做【無限空間】，是個傳奇道具，它外表是一只透明的正方體，但實則可以分裂出無限個，正方體內部儲存物品不限大小，一旦進入正方體內任何物品都會被定格時間，並且不論收集多少物品，最後都能集合在一只正方體裏，放進游戲背包只算占用一個格子，簡直不要太實用。
所以他們把火送進【無限空間】裏，只要不取出來，火就一直能夠保持不滅的狀態。
那位玩家將【無限空間】分裂出來的一只只正方體遞給其他玩家們，幾乎做到了人手一只，道具到手他們現在只用進入居民家中自行收集火焰就好了。
黑夜中一群玩家們悄無聲息地迅速跑動，沖進一座座建築物裏，從居民家中廚房竈臺小心地取出火焰，放置在【無限空間】裏，事情進展地出乎意料的順利，在期間他們好幾次憑借著靈敏的五官躲過了宿怨的蹤跡。
但漸漸地宿怨找不到人，形勢開始逆轉。
“找，不，到！”宿怨的聲音忽然在今越他們所在的小區巷子裏響起，“那，就，找，玩，家！”
什麽？玩家們還沒從宿怨的話裏反應過來，就看見宿怨像是在眼睛上，安裝了關於玩家所在地的雷達一樣，精準錨定了幾個玩家所在的樓層，它舉起手臂輕飄飄地一揮，足有三十多層的樓房在它的手裏，如同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一樣被推倒。
“啊——”
“救命啊——”
幾個玩家甚至來不及使用技能，就被淹沒壓倒在了樓房裏，玩家們再厲害也是血肉之軀，怎麽可能逃得過頃刻之間就坍塌的樓房。
不遠處，今越他們眼睜睜地目睹了一切紅了眼睛。
“這個給你！”今越將手裏的【無限空間】分裂體塞給王胖子，“你們繼續行動，我去拖住宿怨！”
“不行！”王胖子想都沒想一把拉住今越，“我承認你強，但是現在過去只是徒勞送死！”
這是王胖子第一次沒有稱呼今越為“小閨女”，他顧不上許多，死死地咬著腮幫子，雙手青筋暴起牢牢地拉住今越。
“今越！”白雪也第一次提高了音量，“我知道你覺得那些人是在無辜犧牲，但你別忘記了，我們現在每一個人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，說直白點你活著的價值高於他們！”
一旁擔心的孩子和鬼童們不敢插話，只是緊緊地依靠著今越，表達著他們的不安。
“轟隆——”
又一座樓房和街道被摧毀的轟鳴聲響起，無數分不清是玩家還是普通人的哀嚎聲源源不絕。
蕭紅拉住今越的另外一只手臂，她雙眸通紅，“他們，我們，都不是在為了你犧牲，你沒那麽重要！你知道嗎？我們是在為了自己的性命戰鬥！”
“神女......”陶悅淚流滿面。
姜朗沒有說話，他也不忍心對今越說什麽。
雙胞胎姐妹和張輝李陽也沈默著，他們一直站在今越身前的保護姿態說明了一切。
今越眼眶裏淚水滑落，重重地點了點頭，“走！抓緊時間收集百家火，不要讓他們白白犧牲！”
不是她想要當聖母，而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，她無法對沒有作惡和傷害自己，甚至在幫助自己的生命逝去而無動於衷。
《怪談人生》逼迫著他們麻木，但是今越不想這樣，如果最終他們都被同化，那麽這個世界將會變成烈獄。
收拾好心情，今越他們和幸存的玩家們繼續行動，中途中還說服了幾位普通NPC一起幫忙，雖然這些普通人搞不懂發生了什麽，但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，他們只能病急亂投醫。
對這些普通人類來說，他們不知道什麽是游戲，對他們來說游戲就是他們生存的現實世界。
家園將要傾塌，他們會為自己和家人竭盡一切，努力做到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事情。
收集百家火的隊伍逐漸壯大，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加入了玩家們的隊伍之中，黑夜裏雖然伸手不見五指，但他們的隊伍卻自帶光芒如同熊熊烈火，將要照亮整個世界。
虐殺了幾個玩家以及普通人後，宿怨明白過來，它做的這些還不夠吸引今越出現，主人給它的命令是殺掉今越，讓她最終葬身火海。
宿怨是紙人，是被草賦予的生命，但不代表它不懂人性，它和草一樣存活的時間太久了，久到以百年計算，它見過形形色色，不可理喻的事情不要太多。
宿怨擡起手臂隨意將手中高舉的樓房甩開，鋼筋磚塊四散，波及到了周圍躲藏的居民們，街道上彌漫的血腥味越來越濃。
此時，玩家們為了加快速度，已經各自散開收集百家火，他們的進度不錯，目前已經收集到了七十多家竈火，只要他們速度再快一些，很快就能完成收集任務。
“王，胖，子？白，雪？”
正在忙碌收集百家火的今越聽見聲音猛然擡頭，她們整支隊伍都散開了，她只知道夥伴們大概所在範圍應該就在她隔壁那棟。
“哈！”宿怨彎腰準確鎖定了王胖子和白雪所在的樓棟，它微微彎腰銅鈴大小的眼睛在小小的窗戶裏搜尋他們的身影，“希，希、望，望”、念，安，你們，在哪裏？”
街道上因為宿怨停止毀壞動作，一時間無比寂靜，整條街道只回蕩著它詭異的問話聲。
今越高高提起的心緩緩往下落了落，宿怨的模樣明顯是還沒確定她的家人們位置，她飛快點了點耳畔一直貼著t的傳音貼，“胖子叔叔！白雪姐姐，還有孩子們！快跑！離開那裏！”
她其實不太確定自己的所有家人是不是都在那裏，但是宿怨實在是詭異，她不知道它用了什麽方法，居然能夠準確在人群中分辨出來，誰是玩家誰是普通人，她賭不起也不敢賭。
“沒事！”王胖子沈穩的聲音從傳音貼裏傳來，“我和你白雪姐姐都在同一棟，她在我隔壁家收集，那龜孫子哪有那麽神能找到我們！樓層多著呢，我取完這家就......艹——”
“找，到，了！哈哈——”
“轟隆——哐當——”
今越從傳音貼裏無比清晰地聽見了宿怨的聲音，在王胖子旁邊響起，她眼睛猛地睜大小跑到窗前，看見宿怨大半身子就趴在她隔壁那棟樓房裏，它的手伸得很長，正從裏面抓出什麽東西。
“胖子叔叔！白雪姐姐！”今越目眥欲裂，她想都沒想就馬上下樓，向著隔壁那棟沖刺。
在不遠處收集百家火的玩家們也都聽見，或是看見了這幕，蕭紅想要過去，但卻被姜朗攔住了，他沖蕭紅搖了搖頭，“我們必須繼續！這是唯一希望！”
隨後，姜朗在好友欄臨時拉的李家鎮玩家們群裏，通知所有玩家們，不管發生什麽，只要沒有死就繼續收集百家火，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，那麽他們註定葬身李家鎮。
過了一會兒又像是過了很久，雙胞胎姐妹和張輝李陽沒有選擇在群裏回覆，而是選擇在傳音貼裏，帶著哭腔報了進度，祈求大家加快速度。
他們都知道今越下去了，可是此時他們就算是趕上去也幫不了什麽忙，能真正幫上忙的就是完成百家火的收集，把百家火送到今越手裏，這是他們唯一的使命。
“我在這裏！”今越一路狂奔到四樓，湊夠破碎的四樓窗戶一躍而下，仰頭盯著死死抓住王胖子和白雪的紙人。
“快跑啊！”白雪在紙人手裏拼命掙紮，她手裏的道具【飛針】不斷攻擊宿怨，但這點傷害對宿怨來說如同抓癢。
“少看不起我們了！”王胖子具現化出噴火器，對著宿怨一頓猛噴，他一邊攻擊宿怨，一邊沖著今越喊，“走啊！這裏不需要你！”
“啊——”被噴火器灼傷的宿怨稍稍放開了王胖子，王胖子趁機扯著脫力的白雪從宿怨手裏一躍而下，借力跳到了建築廢墟上，沒有回頭戀戰頭也不回地撒腿就跑。
被灼傷的宿怨在今越的目光下，手臂上被燒掉的空洞迅速愈合，她臉色微沈看來普通的火，是真的無法對宿怨造成任何傷害。
“今，越！”宿怨僵硬的紙人臉露出詭譎的微笑，“找，到，你，了！”
宿怨看清今越的瞬間，慘白的紙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，今越及時抓住宿怨被自己被動BUFF迷惑瞬間，面向它作了一個國際通用手勢。
“去你的吧！”今越向宿怨豎起中指，調動全身力氣跑出這條街道，在這條街道裏除了她的孩子和夥伴們，還有其他玩家，她必須引開宿怨，為他們創造收集百家火的條件。
果然，今越一出現，宿怨壓根沒有任何要抓王胖子和白雪的意思，它盯著今越跑開楞了一下，歪了歪紙腦袋，它理解不了那種母愛的情感，所以它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，迅速就恢覆了狀態，空洞的眼睛裏閃動著惡意的光，等今越跑出這條街道，它才悠然邁開步子，很輕松地沒走幾步就追上了今越。
宿怨和今越的體型差太大了，縱然今越體力值再高，也架不住宿怨一個邁步就能橫跨一條街道。
見自己被追上，今越也沒有再跑她停下了步伐，喚出百分百自動挨打雞毛撣子，靈巧躲過宿怨伸來的手，將它的手指惡狠狠地斬斷。
跑是沒有用的，今越清晰認知到她和宿怨之間的體型差距，這次她只能正面和宿怨對上，希望夥伴們的收集速度快一點。
在陰暗處，希希望望和念安奮力在王胖子和白雪懷裏掙紮，他們用盡全力制止孩子們出去救自己的母親，很殘忍但是他們不能讓孩子們過去，這麽做反而會讓今越分心。
而孩子們也知道抱著他們的伯伯和阿姨，也是母親看做家人的存在，所以即便他們能掙脫，也強行忍住了，因為那麽做會傷害到伯伯阿姨。
白雪臉色陰沈到了極致，她認真的望著三個小孩，“我們都想要救今越，都想要她平安無事，但她現在是為了我們在戰鬥，我們現在能為她做的就是抓緊收集進度，而不是過去添亂你們知道嗎？”
孩子們大眼睛包著淚水，忍住大哭的沖動點頭，他們是等級很高的鬼怪，但本質上他們也只是想要和媽媽永遠在一起的孩子。
見孩子們聽明白了，不再掙紮，王胖子和白雪遙遙望了今越所在處一眼，對著傳音貼哽咽，“堅持住！”
是他們太弱了，所以才被宿怨找到，事情發展到了現在，他們不能辜負今越的付出。
聽見傳音貼裏離開的腳步聲，今越松了口氣，借助建築間的空隙和宿怨玩起了躲貓貓，她承認宿怨很強，甚至它出現到現在都沒有動用過自己的能力，但這也是它的弱點，它太自信於自己的力量。
今越利用宿怨無法縮小的體型優勢，像是遛狗一般引誘著宿怨在樓宇間消耗體力，她不確定這麽做能堅持多久，但願能夠撐到百家火收集結束。
轟鳴聲不斷在街道各處響起，開始宿怨還興致勃勃，但很快它就失去了興趣，不再收斂著力氣再次無差別狂亂攻擊，今越躲閃不及被飛石砸中在地，宿怨抓住這個機會，以極快的速度把她抓了起來。
“嘻，嘻！燒，了，你！”宿怨像是拿到了心愛的玩具，它用碩大的眼睛觀察著今越，晃動著紙腦袋，“狡，猾！先，弄，的，要，死，不，活！”
今越瞳孔劇烈收縮，她試圖從宿怨手中逃脫，但是宿怨看似扁平毫無力氣的紙手，卻如同千萬斤重的鐵錘牢牢控制住她，而連石門都能徒手打開的力氣，居然拿宿怨毫無辦法。
宿怨的紙手從今越的肩膀開始，死死握著她，讓她連動用自己武器的力氣都沒有，只能用蠻力掙紮。
目標已經在手，宿怨裂開唇角露出裏面森森的紙牙，每一顆都閃爍著陰冷的光，它沖今越嘻嘻一笑，拽住今越的頭發如同在玩玩具一般，隨手將她砸在身旁的建築廢墟上，今越悶哼一聲，發絲裏滲出血跡。
今越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，眼冒金星，口中不斷吐出血沫，她都不用用手摸就知道自己的助骨至少斷了三根，再這麽下去她會死在這裏。
宿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，它要將今越折磨得半死不活，然後將她扔進火海中完成主人的命令，就可以去找主人了，想到這裏宿怨的動作越發激動和淩厲，它接連不斷地將今越像是物件似的拋來拋去，一連幾下今越受的傷不斷增多，視線也開始模糊。
宿怨的力氣太大了，今越無法使用武器，她咬緊牙關不斷調整著自己的身體，調動稍微能動的左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腿肉喚起神志，如果武器不能使用，她還有技能，本想當做底牌的，但現在看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。
在宿怨晃動折磨她的時候，今越捕捉到和宿怨對視的瞬間，通過【我知道你是誰發卡】看見的信息，知道了宿怨和古墓裏的紙人一樣就叫做紙人後，她沖著宿怨叫了兩聲它的名字。
宿怨不明所以，被今越鎖定目光，然後它忽然全身劇烈抖動起來，鮮血不斷從它紙做的身體各處流出，它吃痛一聲下意識松開了手，今越迅速調整姿勢落地，在她落地的剎那，她身上的所有傷勢都愈合了，而宿怨身上反倒是出現了她的傷口。
這是今越的技能一，當她叫孩子名字兩聲，她就能把自己的所有傷勢轉移到對方身上。
“啊——疼——我疼——”宿怨抱著紙臉尖叫，它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受過那麽重的傷，鮮血染紅了它的紙衣服，雖然它身上的傷口能夠慢慢愈合，但它無法原諒對它造成傷害的今越。
“死，死，你，去死！”
“小閨女閃開！”王胖子的聲音忽然在今越耳畔響起，她下意識照做，往旁邊就地一滾，就看見一把碩大的樹木切割機從天而降，將宿怨的下半身一分為二，“百家火進度只差十多個了，我們t來幫你！”
今越足足拖了宿怨行動將近一小時，在玩家們的不懈努力下，百家火的收集終於來到了尾聲，所以王胖子和白雪，還有孩子們找準機會先回來幫助今越。
但他們看見今越沒有受傷，只是身上沾了點血跡，不禁松了口氣。
黑線和尖叫聲默契配合，如同鋒利的刀刃將宿怨本就被切割開的下半身傷勢不斷擴大，竟有將宿怨活生生撕開的趨勢。
“疼，死，紙，了！”宿怨徹底被激怒，它環抱住自己的身體仰天長嘯，“不，可，原，諒！”
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，宿怨渾身一震，無數讓今越他們眼熟的成人大小紙人從它身上不斷分裂出現，源源不斷的沖著他們沖來，漫天的黃色紙錢再次出現。
“臥槽！”王胖子帶著白雪急急後退，“原來那些古墓裏的紙人是它的能力！”
王胖子的分身出現，帶著噴火器沖著襲來的紙人們狂噴，但是噴火器總有用完的時候，紙人數量太多了，加上漫天四處飛舞的紙錢，他們很快就又落了下風。
白雪試圖用【飛針】和念安的黑線一起編織出一個半圓形的防護罩，將他們集體護住，但紙人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，往往他們的防護罩才成形，紙錢就已經將防護罩腐蝕出了大洞。
眼看自己的孩子們和家人在紙錢的腐蝕下受傷嚴重，今越也不再保留技能，她不斷沖擊著自己的極限，用技能二控制著所有她能看見的紙人，讓那些被控制住的紙人反殺，但也只能堪堪擋住一會兒紙人們的攻勢。
宿怨的能力近乎無解，它根本不用動作，只用不斷生產分裂紙人就能將他們輕易碾壓。
如果宿怨的能力都這麽強大，那身為災禍，甚至超越災禍的草呢？鮮血模糊了今越的視線，她很想睡但卻強撐著以傷害自己的方式，讓自己保持清醒，她不能在這裏倒下，她無法接受，她要為樂樂姐還有那些無辜犧牲的玩家和普通人報仇。
但包括孩子們在內，所有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，今越調動全身力氣將孩子們護在身下，她真的太累了，就在他們要堅持不住時，一道道腳步聲和他們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。
“大佬！堅持住我們來了！”
“神女醒醒！”
“你可是榜一啊！別睡！”
熟悉的，陌生的，在今越眼裏看來幾乎是重影的身影，陸陸續續來到自己身邊，他們有的是自己的夥伴，有的素不相識，但在這一刻全都義無反顧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前。
他們前赴後繼，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為他們擋下腐蝕的紙錢，還有宿怨惱怒的攻擊，不斷有人在她眼前倒下，他們卻笑著告訴今越再檢查一下，還有人在後面他們已經收集完了百家火，再等一下等一下百家火就到了，他們希望的曙光就要到了。
聽到百家火已經收集完成，正在來的路上，今越露出了欣慰的笑，她勉力自己站起來，一手抱住一個孩子，艱難地在到處飛舞的紙錢中尋找安全地方，她想先把孩子們送到安全地點，再來和玩家們一起戰鬥。
但就在今越轉身的一剎那，鮮血如同煙花在她眼前綻放，她看見王胖子和蕭紅幾人，以及幾個陌生玩家們種種倒下，那一瞬間今越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，她無力的大吼，“白雪！！！”
這次她甚至都來不及帶上姐姐兩字。
也已經奄奄一息的白雪，已經看不清楚周圍的事物了，她努力調動技能無數把手術刀如箭雨射出，但是由於她受傷嚴重，她只能勉強錨定自己的夥伴們。
她在心中默默說了聲抱歉，人都有私欲，她的能力也有限。
手術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迅速插入今越等人的胸口，快速治愈了他們。在被治愈的那刻，今越只感覺渾身再次充滿了力量，她和夥伴們合作，將瀕臨死亡的陌生玩家和鬼童們安置在暫時安全的建築物裏，又餵他們治愈相關的道具，勉強吊住了一部分人的命。
這一次今越他們幾人的技能全部進入了冷凍期，今越無比清醒的認識到，這一次和祥和公館發生的事情完全不同，不會有人在逆轉時間救他們，這一次他們死了就是死了。
今越趁著建築物掩護，換出游戲面板詢問陌生玩家們，百家火還有多久才能到，得到最多十分鐘的答覆後，她並沒有太開心，而是眉眼沈沈地望向外面，她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再撐過十分鐘，但是他們卻不能不應戰。
做好心理準備，今越幾人在建築物裏不斷跳躍逃竄，試圖讓宿怨和紙人們捕捉不到他們的行動，同時也借助建築物的遮擋，擋住一些紙錢攻擊。
一開始他們行動很有效，宿怨因為體型進不來，咆哮著不斷毀壞建築物，同時指揮紙人們跟上今越他們，可是紙人們不過是怨恨等級，恢覆了全盛期的今越幾人體力值遠遠在它們之上。
就在今越他們絞盡腦汁在周圍建築物裏打轉，拖延時間等待百家火送到時，宿怨的紙手猝不及防地突破墻壁，避開了所有人的攻擊，精準抓住了白雪將她帶了出去，其他人連忙追上去。
宿怨看見今越他們驚恐的表情，再次露出了尖銳的牙齒，“沒，她！你，們，死！”
“媽的！”王胖子怒罵，“兔崽子有本事來抓你胖爺我啊！欺負女生算什麽回事？”
宿怨是紙人，它可沒有性別意識，它只知道抓住這個能讓今越他們起死回生的玩家，今越他們就死定了。
這回宿怨學乖了，它不再玩弄獵物，徑直扯住白雪的長發往下一拉，令人牙疼的骨骼分裂聲傳來，宿怨要將白雪徒手殺死。
“宿怨！我在這！”今越勃然變色，從墻壁破口處一躍跳上了宿怨的身體上。
一切都太遲了，只見宿怨的手用力一扯，在所有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中，白雪的腦袋從肩膀上偏移，就在他們以為無法挽回的時候，宿怨突然“咦”了一聲。
一道白光從白雪身上迸發，包裹住了她的整個身體，生生制止了宿怨的動作，保住了白雪的性命，最後慢慢變成碎片消散。
“那是【保護衣】！”蕭紅驚呼，她想起這是他們在游戲大廳交易市場，送給王胖子的道具，最後又被他轉送給了白雪，也幸虧給了白雪，才能保住她的命。
今越等人見狀來不及再想什麽，不顧一切的攻擊宿怨，將白雪齊力奪下護住，宿怨見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，越發地狂躁，紙人潮再次向他們襲來。
在場最有希望戰勝宿怨的就是今越，所有玩家們面對宿怨的再次攻擊沒有絲毫停頓，紛紛擋在她面前，以生命為她築成肉墻，為她也是為他們自己博得一線生機。
然而今越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限，她腦海中不斷回放著，剛才差點死掉的白雪，還有在祥和公館中所有夥伴的死亡畫面，再看著擋在自己前面的玩家們，她徹底失控了。
她不想再讓任何一個人死在她面前，她真的很累了承受不住，她明明只有十五歲，還沒來得及長大為什麽要面臨這些。
面對玩家們的阻攔，宿怨不屑一顧，它完全無視他們的攻擊，徑直指揮紙人們攻擊今越，同時巨大的紙手也向今越撲來，玩家們望著這幕驚恐大叫讓今越快逃。
就在宿怨要對今越致命一擊時，也許是母子連心，受傷不輕的希希望望和念安突然出現，他們大喊著媽媽，不顧一切地撲在今越身上，想為她獲取一線生機。
“不要！”今越瞳孔顫動，淚水滑落，卻無法阻止孩子們的動作。
他們都沒有看到，在念安沖過來的瞬間，她的心口涼了一下，那好像是一顆心的形狀，在不斷跳動，最終在念安決絕的表情中凝實。
宿怨似乎感受到了什麽，它突兀停下動作，看向念安，“心，印？怎，麽，可，能？你，蛻，變，了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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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救命！它過來了！”
“天啊！這是什麽東西？”
“快跑啊！”
沒等今越他們從游戲系統的播報聲中反應過來, 祠堂外面就不斷傳來淒厲的尖叫聲，今越從中聽出了李家人還有曾經和他們搭話的陌生玩家聲音。
紙人恐怕正在攻擊他們。
外面的危機不在玩家們的預料中，他們沒想到紙人會來得如此之快, 而且直沖今越而來, 還展開了無差別攻擊。
今越眉眼沈沈，她自認為不算好人，此刻在外面的李家人受傷也罷, 死亡也好，她完全沒有任何心理壓力，但是那群陌生玩家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, 算得上是被她波及到的。
“小閨女，越是這時候越要穩住！”王胖子看出了今越的愧疚，他怕了拍今越的肩膀, “就算沒有紙人追過來, 進入李家鎮怪談的玩家只要想通關，都要面對草，這是註定的！”
“這是他們的選擇。”白雪語氣格外冰冷，不管那些陌生玩家們抱著什麽想法，但確實是他們自己要跟過來李家鎮的，都是成年人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。
“現在！”姜朗微微提高了音量, 吸引了大家的目光, “我們應該拋開這些，仔細想想應該怎麽應戰，跑是不可能的，以宿怨的能力遲早會找到我們！”
聽著夥伴們的安慰, 今越焦躁的心漸漸平覆了下來，她蹙眉思考了一陣, “在古墓裏那些紙人雖然等級不及宿怨，但也是草的手筆，在某種程度上能算得上同源。我們經過古墓那一遭都知道紙人害怕火，還有水......”
“是這樣的沒錯！”苗文先是讚同地點頭，但又立即提出了新的問題，“可是古墓裏的紙人們是怨恨，而外面那只三米多高的可是宿怨，普通的火能有作用嗎？”
聽到苗文這麽說，原本以為有希望的玩家們，臉色又沈了下去，確實普通的火不一定能傷害到宿怨，而他們之中沒有玩家的技能和火有關系，這就棘手了。
“我們小時候都應該聽說過一個傳說。”今越沈吟著開口：“如果你疾病纏身或是被邪靈入侵，就去一百個人家討要米集成百家米，借著百家的力量和福氣驅走病魔或是邪靈。”
“百家火？”白雪馬上反應過來，“如果按照我們之前對付黑焰的方法，我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，但是百家的火，我們要怎麽保證在把它們集中起來t時不熄滅？”
“而且如果要說百家火的話，應該要取竈臺或是廚房裏的吧！”王胖子表情憂慮，“你說要是去每個人家裏要個一百個打火機，那倒是能解決保存火的難處！”
“宿怨等級的鬼怪是我們從未對上過的......”張輝的表情很擔心，“我們似乎沒有多少試錯成本！”
“所以我當時讓你們帶上我們啊！”姜朗輕笑著開口，俊朗的臉上閃過得意，他推了推陶悅，“她就是你們的驗證器，有她在我們就等於開卷考！”
聽見姜朗這麽誇自己，陶悅的臉都紅了大半，她小聲道：“距離我剛才使用技能，還有五分鐘就可以結束冷凍期了，但是有個很重要的問題，我們沒有宿怨的貼身東西，雖然這樣也可以占蔔，但是準確率可能會下降。”
聞言姜朗卻笑了，他手向上一翻，手心裏出現一小塊紙屑，“先前在古墓和怨恨等級鬼怪打鬥時留下的，原本我是覺得挺有意思，沒見過紙人也能成為精怪，想留著回去神降教研究研究，沒想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！”
這小塊紙屑和宿怨都來自於草的手筆，在某種程度上能算上同源，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意外之喜。
大家都松了口氣，盯著陶悅接過那塊小小的紙屑發動能力。
“告訴我宿怨等級的紙人，它會害怕百家火嗎？”陶悅小心地捧著紙屑發動技能，“火光......慘叫......死亡......啊——”
這是繼陶悅使用技能預測今越未來之後，第一次再次出現呢喃不清的預言判詞，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。
陶悅滿頭大汗地眨動著眼睛，她眼睛裏全是還未散開的驚恐，但她顧不上許多，連忙通知大家她看見的未來，“這次的預言結果和預測神女未來一樣，有很多細小的分叉，但是我在其中一條裏看見了，宿怨在沖天的火光裏哀嚎！”
“嗐！成了！”王胖子瘋狂轉動著手裏的串珠，“這不就是說明宿怨是害怕火的，我們有機會！”
陶悅沒有反駁，在她看見的其中一條未來線裏，宿怨確實很害怕火，只不過她不知道那是什麽火。
“那麽，我們現在的重點是怎麽把百家火集中在一起，還要保證不熄滅地保存到宿怨面前。”白雪皺眉，她心裏沒什麽底。
“我問問孩子們。”今越想了想道，如果有可能她確實不願意孩子們遇到危險，但是宿怨是草的手下，如果不能阻止宿怨，到時候死亡的不僅是他們玩家，游戲裏剩下的鬼怪們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裏去，“也許他們之中會有相關的能力。”
草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，讓游戲和現實裏的白天都消失，鼓動人類和鬼怪們的情緒，讓死亡率不斷攀升，可想而知它完全不在乎什麽同類，它只想達成自己的目標。
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，外面的慘叫和戰鬥聲越來越多，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。
今越手握鬼鏡懷著沈重的心情，喚出了自己的孩子們還有今辰星，和紅太陽幼兒園的鬼童們，她認真和這些孩子們解釋了自己的想法，並坦誠地告訴他們，如果他們決定幫助她做這件事，灰飛煙滅的幾率很高。
他們不必擔憂和顧慮什麽，要是不願意可以拒絕她，她完全能夠理解，包括她自己的孩子們在內。
所有人都安靜下來，等待著鬼童們的決定。
連一秒時間都沒過，一出來就想和自己媽媽說話的念安，終於有了說話機會，連忙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試圖告訴她什麽，但因為太激動，她甚至連語句都沒有辦法組織起來。
希希按住激動的念安和望望，搶在李媛說話前解釋，“媽媽，你先聽我們說！這次的事我們一定會做，不僅僅是出於我們是家人應該同生共死，更是因為你們在李家鎮裏不知道，外面的暴亂更加嚴重了，或者應該說所有城市都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！”
李媛被搶白，翻了翻白眼，雙手抱胸沒有再說話。
“什麽？”今越先是感動於孩子們的心意表達，又對希希後面的話感到吃驚，“你是說暴亂升級了？你們有沒有受傷，快讓媽媽看看！”
她一頓手忙腳亂先是檢查了自家孩子們的，又去看看了李媛為首的鬼童們有沒有受傷，好在他們之中最多有些灰頭土臉了些，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。
“有多嚴重？發生了什麽？”王胖子連忙追問。
玩家們臉色也冷凝起來。
希希小臉皺成一團，“不是因為白天消失的原因導致的混亂，而是媽媽你們一直在說的那位草，在游戲各大城市裏展開屠殺，據其他僥幸逃走的鬼怪們說，草說它在找一樣東西？具體是什麽我們都沒有太聽清楚！”
“草？”今越表情瞬間變化，“希希你們怎麽確定屠殺城市的是草？”
在今越問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在場所有的鬼童們小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，他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，似乎想起了什麽恐怖的畫面。
“因為......它是災禍。”
希希的話猶如平地一驚雷，炸的玩家們措手不及，他們之前在舒華給的線索下有過準備，但沒想到草真的是災禍，但他們記得屬於草一部分的心音和葉象，明明不屬於人和鬼怪的任何範疇，怎麽輪到本體的草就成了鬼怪？
“準確來說我們也不完全肯定！”李媛忽然開口：“那位身上的氣息確實是災禍，甚至我們感覺那股氣息......遠遠超過了災禍！”
“超過了災禍？！”張輝聽得臉色慘白。
“如果這麽說的話，那確實只能是草了。”苗文苦笑，“畢竟在《怪談人生》裏應該沒有什麽鬼怪能勝過草。”
“別長他人志氣，滅自己威風啊！”王胖子嘟囔，但臉色也不太好看，這消息無疑對他們來說是致命性的打擊。
“草在找什麽？什麽東西對它來說這麽重要？甚至能放下我這最後一環？”今越自言自語，她倏地靈光一閃，想起了剛才系統的播報聲，“草不會是在找系統吧？所以剛才系統播報受到攻擊！”
“臥槽！”李陽驚呼。
“這就說得通了！”白雪喃喃，“能和系統抗衡的，我們目前知道的只有草！”
“但是這家夥為什麽要和系統對上？”蕭紅不明所以，在她看來草對系統動手討不到多大好。
“因為它要離開游戲！”今越脫口而出，“它覺得我是它囊中之物，所以只用宿怨來就好，等它再處理完了系統，就是它重回現實的時候！”
“希望系統能拖住草，起碼在我們殺掉宿怨之前！”姜朗臉色冷凝，“不然我們將面對的不僅是宿怨，還有可能超過災禍等級的草！”
這是最樂觀的結果，系統和草兩敗俱傷，他們再乘機而入，但是這種可能性他們知道太小了。
整理完鬼童們帶來的信息，玩家們正準備再問問鬼童們之中有沒有保存火，或者是能夠保護火的相關能力，就發現他們各自的好友欄瘋狂閃爍，不斷提示著他們有新信息。
包括今越在內，都收到了好友欄新消息提醒。
玩家們一楞，喚出游戲面板點開好友欄，發現四面八方的信息蜂擁而來，不僅有他們今晚才加上的，同在李家鎮的陌生玩家們，還有各種群聊，所有的消息都在表達同一個信息——求助。
李家鎮內的玩家和人類NPC都在被宿怨無差別攻擊，而沒有在怪談任務內的游戲裏其他玩家，正在遭受災禍的毀滅性屠殺，災禍不分鬼怪或是玩家，直接殺紅了眼。
游戲裏的其他玩家們不知道災禍是草，所以都對它的出現感到驚恐，疲於逃命就快要支撐不住了。
玩家傷亡人數已經過半，還在不斷攀升。
《怪談人生》所有玩家們都在找今越，這時候他們唯一能想起的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，玩家實時通關排行榜第一名，不僅說明今越實力過硬，也說明她的頭腦非常人所不及。
所有玩家們都自發集合起來自救，但苦苦支撐的他們還需要渴求一個奇跡。
比起外面的玩家們，同和今越他們在李家鎮的玩家們幸運很多，他們知道今越和他們在一個怪談任務裏，所以在遭受到攻擊後，馬上向今越他們苦苦求救。
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，在宿怨的攻擊下李家鎮怪談甚至有崩塌的跡象，所有t玩家都願意放下一切心機和想法，表示願意全面配合今越，只為求一個活下來的機會。
看完好友欄裏的全部信息，玩家們覺得機會來了，他們需要百家火，而這件事關憑借他們和鬼童們可能遠遠不夠，他們需要更多的技能和人力。
因此他們很快和在李家鎮裏的玩家們達成了共識，並成功找到了一位擁有能夠儲存火道具的玩家，這讓今越他們松了口氣，和那些玩家們囑咐了幾句集合地點，因為收集百家火的難度性，大家需要同步行動。
有了李家鎮全體玩家的幫助，今越頓感壓力小了很多，但是她也知道這只是考驗的開始，宿怨知道她的長相，很有可能會在百家火集齊前找到她。
其他玩家和鬼童們顯然也想到了這點，沒等他們表示分頭掩護今越行動，就看見今越從鬼童裏選了一位他們接觸不深，只是有點眼熟的鬼童。
今越和那個鬼童對視，立即使用了技能二，眨眼之間她就變成了那位鬼童的模樣，從身形到聲音完美無瑕，連鬼童本身和她的同伴們，以及其他人都無法分出她們。
希希望望和念安都看傻了，他們試圖分出哪個是自己媽媽，卻失敗而歸，這讓今越松了口氣。
只有能夠騙過所有玩家和鬼怪，她才能放心出去，她總不能自己找個地方躲著，然後讓其他人為自己分擔危險，完成收集任務。
好在今越升到三十級後，技能二的和孩子感同身受技能，讓她變成其他人不再受到時間限制。
一切準備就緒，玩家和鬼童們悄無聲息地從祠堂離開，此時外面四處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，別墅群被毀壞了大半，但好在他們沒有發現宿怨的蹤跡，應該是因為在這裏沒有找到今越，所以轉移了地點。
宿怨忽然出現在李家鎮中大殺特殺，將在睡夢中的李家鎮居民們盡數吵醒，他們有些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麽就失去了生命，有些發現了外面的情況，不敢動彈將自己藏在家中的衣櫥或是其他隱蔽地方，而有些試圖出門自救，離開李家鎮。
越來越危機的情況增加了玩家們收集百家火的進度，但也減少了他們被暴露的危機。
今越他們和在李家鎮的玩家們在說好的地點安全碰面，馬路上小巷裏建築物裏到處都是成群結隊逃跑的普通人，讓他們聚集在一起情景變得不那麽顯眼。
宿怨身高足有三米多，它直線跨出一腳就能跨越一條街道，李家鎮對它來說太小了，不過也有好處在宿怨來到他們周圍前，玩家們就能聽見它的腳步聲，和周圍建築物碎裂坍塌的聲音。
“你們拿著這個我們分頭進小區裏收集百家火！”那位擁有能夠收集火道具的玩家，將道具拿出來分發給今越他們，“這個道具可以無限分裂，天知道我當初本來是想鉆游戲背包的空子，沒想到在這生死關頭倒是用上了！”
這樣道具叫做【無限空間】，是個傳奇道具，它外表是一只透明的正方體，但實則可以分裂出無限個，正方體內部儲存物品不限大小，一旦進入正方體內任何物品都會被定格時間，並且不論收集多少物品，最後都能集合在一只正方體裏，放進游戲背包只算占用一個格子，簡直不要太實用。
所以他們把火送進【無限空間】裏，只要不取出來，火就一直能夠保持不滅的狀態。
那位玩家將【無限空間】分裂出來的一只只正方體遞給其他玩家們，幾乎做到了人手一只，道具到手他們現在只用進入居民家中自行收集火焰就好了。
黑夜中一群玩家們悄無聲息地迅速跑動，沖進一座座建築物裏，從居民家中廚房竈臺小心地取出火焰，放置在【無限空間】裏，事情進展地出乎意料的順利，在期間他們好幾次憑借著靈敏的五官躲過了宿怨的蹤跡。
但漸漸地宿怨找不到人，形勢開始逆轉。
“找，不，到！”宿怨的聲音忽然在今越他們所在的小區巷子裏響起，“那，就，找，玩，家！”
什麽？玩家們還沒從宿怨的話裏反應過來，就看見宿怨像是在眼睛上，安裝了關於玩家所在地的雷達一樣，精準錨定了幾個玩家所在的樓層，它舉起手臂輕飄飄地一揮，足有三十多層的樓房在它的手裏，如同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一樣被推倒。
“啊——”
“救命啊——”
幾個玩家甚至來不及使用技能，就被淹沒壓倒在了樓房裏，玩家們再厲害也是血肉之軀，怎麽可能逃得過頃刻之間就坍塌的樓房。
不遠處，今越他們眼睜睜地目睹了一切紅了眼睛。
“這個給你！”今越將手裏的【無限空間】分裂體塞給王胖子，“你們繼續行動，我去拖住宿怨！”
“不行！”王胖子想都沒想一把拉住今越，“我承認你強，但是現在過去只是徒勞送死！”
這是王胖子第一次沒有稱呼今越為“小閨女”，他顧不上許多，死死地咬著腮幫子，雙手青筋暴起牢牢地拉住今越。
“今越！”白雪也第一次提高了音量，“我知道你覺得那些人是在無辜犧牲，但你別忘記了，我們現在每一個人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，說直白點你活著的價值高於他們！”
一旁擔心的孩子和鬼童們不敢插話，只是緊緊地依靠著今越，表達著他們的不安。
“轟隆——”
又一座樓房和街道被摧毀的轟鳴聲響起，無數分不清是玩家還是普通人的哀嚎聲源源不絕。
蕭紅拉住今越的另外一只手臂，她雙眸通紅，“他們，我們，都不是在為了你犧牲，你沒那麽重要！你知道嗎？我們是在為了自己的性命戰鬥！”
“神女......”陶悅淚流滿面。
姜朗沒有說話，他也不忍心對今越說什麽。
雙胞胎姐妹和張輝李陽也沈默著，他們一直站在今越身前的保護姿態說明了一切。
今越眼眶裏淚水滑落，重重地點了點頭，“走！抓緊時間收集百家火，不要讓他們白白犧牲！”
不是她想要當聖母，而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，她無法對沒有作惡和傷害自己，甚至在幫助自己的生命逝去而無動於衷。
《怪談人生》逼迫著他們麻木，但是今越不想這樣，如果最終他們都被同化，那麽這個世界將會變成烈獄。
收拾好心情，今越他們和幸存的玩家們繼續行動，中途中還說服了幾位普通NPC一起幫忙，雖然這些普通人搞不懂發生了什麽，但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，他們只能病急亂投醫。
對這些普通人類來說，他們不知道什麽是游戲，對他們來說游戲就是他們生存的現實世界。
家園將要傾塌，他們會為自己和家人竭盡一切，努力做到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事情。
收集百家火的隊伍逐漸壯大，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加入了玩家們的隊伍之中，黑夜裏雖然伸手不見五指，但他們的隊伍卻自帶光芒如同熊熊烈火，將要照亮整個世界。
虐殺了幾個玩家以及普通人後，宿怨明白過來，它做的這些還不夠吸引今越出現，主人給它的命令是殺掉今越，讓她最終葬身火海。
宿怨是紙人，是被草賦予的生命，但不代表它不懂人性，它和草一樣存活的時間太久了，久到以百年計算，它見過形形色色，不可理喻的事情不要太多。
宿怨擡起手臂隨意將手中高舉的樓房甩開，鋼筋磚塊四散，波及到了周圍躲藏的居民們，街道上彌漫的血腥味越來越濃。
此時，玩家們為了加快速度，已經各自散開收集百家火，他們的進度不錯，目前已經收集到了七十多家竈火，只要他們速度再快一些，很快就能完成收集任務。
“王，胖，子？白，雪？”
正在忙碌收集百家火的今越聽見聲音猛然擡頭，她們整支隊伍都散開了，她只知道夥伴們大概所在範圍應該就在她隔壁那棟。
“哈！”宿怨彎腰準確鎖定了王胖子和白雪所在的樓棟，它微微彎腰銅鈴大小的眼睛在小小的窗戶裏搜尋他們的身影，“希，希、望，望”、念，安，你們，在哪裏？”
街道上因為宿怨停止毀壞動作，一時間無比寂靜，整條街道只回蕩著它詭異的問話聲。
今越高高提起的心緩緩往下落了落，宿怨的模樣明顯是還沒確定她的家人們位置，她飛快點了點耳畔一直貼著t的傳音貼，“胖子叔叔！白雪姐姐，還有孩子們！快跑！離開那裏！”
她其實不太確定自己的所有家人是不是都在那裏，但是宿怨實在是詭異，她不知道它用了什麽方法，居然能夠準確在人群中分辨出來，誰是玩家誰是普通人，她賭不起也不敢賭。
“沒事！”王胖子沈穩的聲音從傳音貼裏傳來，“我和你白雪姐姐都在同一棟，她在我隔壁家收集，那龜孫子哪有那麽神能找到我們！樓層多著呢，我取完這家就......艹——”
“找，到，了！哈哈——”
“轟隆——哐當——”
今越從傳音貼裏無比清晰地聽見了宿怨的聲音，在王胖子旁邊響起，她眼睛猛地睜大小跑到窗前，看見宿怨大半身子就趴在她隔壁那棟樓房裏，它的手伸得很長，正從裏面抓出什麽東西。
“胖子叔叔！白雪姐姐！”今越目眥欲裂，她想都沒想就馬上下樓，向著隔壁那棟沖刺。
在不遠處收集百家火的玩家們也都聽見，或是看見了這幕，蕭紅想要過去，但卻被姜朗攔住了，他沖蕭紅搖了搖頭，“我們必須繼續！這是唯一希望！”
隨後，姜朗在好友欄臨時拉的李家鎮玩家們群裏，通知所有玩家們，不管發生什麽，只要沒有死就繼續收集百家火，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，那麽他們註定葬身李家鎮。
過了一會兒又像是過了很久，雙胞胎姐妹和張輝李陽沒有選擇在群裏回覆，而是選擇在傳音貼裏，帶著哭腔報了進度，祈求大家加快速度。
他們都知道今越下去了，可是此時他們就算是趕上去也幫不了什麽忙，能真正幫上忙的就是完成百家火的收集，把百家火送到今越手裏，這是他們唯一的使命。
“我在這裏！”今越一路狂奔到四樓，湊夠破碎的四樓窗戶一躍而下，仰頭盯著死死抓住王胖子和白雪的紙人。
“快跑啊！”白雪在紙人手裏拼命掙紮，她手裏的道具【飛針】不斷攻擊宿怨，但這點傷害對宿怨來說如同抓癢。
“少看不起我們了！”王胖子具現化出噴火器，對著宿怨一頓猛噴，他一邊攻擊宿怨，一邊沖著今越喊，“走啊！這裏不需要你！”
“啊——”被噴火器灼傷的宿怨稍稍放開了王胖子，王胖子趁機扯著脫力的白雪從宿怨手裏一躍而下，借力跳到了建築廢墟上，沒有回頭戀戰頭也不回地撒腿就跑。
被灼傷的宿怨在今越的目光下，手臂上被燒掉的空洞迅速愈合，她臉色微沈看來普通的火，是真的無法對宿怨造成任何傷害。
“今，越！”宿怨僵硬的紙人臉露出詭譎的微笑，“找，到，你，了！”
宿怨看清今越的瞬間，慘白的紙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，今越及時抓住宿怨被自己被動BUFF迷惑瞬間，面向它作了一個國際通用手勢。
“去你的吧！”今越向宿怨豎起中指，調動全身力氣跑出這條街道，在這條街道裏除了她的孩子和夥伴們，還有其他玩家，她必須引開宿怨，為他們創造收集百家火的條件。
果然，今越一出現，宿怨壓根沒有任何要抓王胖子和白雪的意思，它盯著今越跑開楞了一下，歪了歪紙腦袋，它理解不了那種母愛的情感，所以它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，迅速就恢覆了狀態，空洞的眼睛裏閃動著惡意的光，等今越跑出這條街道，它才悠然邁開步子，很輕松地沒走幾步就追上了今越。
宿怨和今越的體型差太大了，縱然今越體力值再高，也架不住宿怨一個邁步就能橫跨一條街道。
見自己被追上，今越也沒有再跑她停下了步伐，喚出百分百自動挨打雞毛撣子，靈巧躲過宿怨伸來的手，將它的手指惡狠狠地斬斷。
跑是沒有用的，今越清晰認知到她和宿怨之間的體型差距，這次她只能正面和宿怨對上，希望夥伴們的收集速度快一點。
在陰暗處，希希望望和念安奮力在王胖子和白雪懷裏掙紮，他們用盡全力制止孩子們出去救自己的母親，很殘忍但是他們不能讓孩子們過去，這麽做反而會讓今越分心。
而孩子們也知道抱著他們的伯伯和阿姨，也是母親看做家人的存在，所以即便他們能掙脫，也強行忍住了，因為那麽做會傷害到伯伯阿姨。
白雪臉色陰沈到了極致，她認真的望著三個小孩，“我們都想要救今越，都想要她平安無事，但她現在是為了我們在戰鬥，我們現在能為她做的就是抓緊收集進度，而不是過去添亂你們知道嗎？”
孩子們大眼睛包著淚水，忍住大哭的沖動點頭，他們是等級很高的鬼怪，但本質上他們也只是想要和媽媽永遠在一起的孩子。
見孩子們聽明白了，不再掙紮，王胖子和白雪遙遙望了今越所在處一眼，對著傳音貼哽咽，“堅持住！”
是他們太弱了，所以才被宿怨找到，事情發展到了現在，他們不能辜負今越的付出。
聽見傳音貼裏離開的腳步聲，今越松了口氣，借助建築間的空隙和宿怨玩起了躲貓貓，她承認宿怨很強，甚至它出現到現在都沒有動用過自己的能力，但這也是它的弱點，它太自信於自己的力量。
今越利用宿怨無法縮小的體型優勢，像是遛狗一般引誘著宿怨在樓宇間消耗體力，她不確定這麽做能堅持多久，但願能夠撐到百家火收集結束。
轟鳴聲不斷在街道各處響起，開始宿怨還興致勃勃，但很快它就失去了興趣，不再收斂著力氣再次無差別狂亂攻擊，今越躲閃不及被飛石砸中在地，宿怨抓住這個機會，以極快的速度把她抓了起來。
“嘻，嘻！燒，了，你！”宿怨像是拿到了心愛的玩具，它用碩大的眼睛觀察著今越，晃動著紙腦袋，“狡，猾！先，弄，的，要，死，不，活！”
今越瞳孔劇烈收縮，她試圖從宿怨手中逃脫，但是宿怨看似扁平毫無力氣的紙手，卻如同千萬斤重的鐵錘牢牢控制住她，而連石門都能徒手打開的力氣，居然拿宿怨毫無辦法。
宿怨的紙手從今越的肩膀開始，死死握著她，讓她連動用自己武器的力氣都沒有，只能用蠻力掙紮。
目標已經在手，宿怨裂開唇角露出裏面森森的紙牙，每一顆都閃爍著陰冷的光，它沖今越嘻嘻一笑，拽住今越的頭發如同在玩玩具一般，隨手將她砸在身旁的建築廢墟上，今越悶哼一聲，發絲裏滲出血跡。
今越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，眼冒金星，口中不斷吐出血沫，她都不用用手摸就知道自己的助骨至少斷了三根，再這麽下去她會死在這裏。
宿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，它要將今越折磨得半死不活，然後將她扔進火海中完成主人的命令，就可以去找主人了，想到這裏宿怨的動作越發激動和淩厲，它接連不斷地將今越像是物件似的拋來拋去，一連幾下今越受的傷不斷增多，視線也開始模糊。
宿怨的力氣太大了，今越無法使用武器，她咬緊牙關不斷調整著自己的身體，調動稍微能動的左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腿肉喚起神志，如果武器不能使用，她還有技能，本想當做底牌的，但現在看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。
在宿怨晃動折磨她的時候，今越捕捉到和宿怨對視的瞬間，通過【我知道你是誰發卡】看見的信息，知道了宿怨和古墓裏的紙人一樣就叫做紙人後，她沖著宿怨叫了兩聲它的名字。
宿怨不明所以，被今越鎖定目光，然後它忽然全身劇烈抖動起來，鮮血不斷從它紙做的身體各處流出，它吃痛一聲下意識松開了手，今越迅速調整姿勢落地，在她落地的剎那，她身上的所有傷勢都愈合了，而宿怨身上反倒是出現了她的傷口。
這是今越的技能一，當她叫孩子名字兩聲，她就能把自己的所有傷勢轉移到對方身上。
“啊——疼——我疼——”宿怨抱著紙臉尖叫，它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受過那麽重的傷，鮮血染紅了它的紙衣服，雖然它身上的傷口能夠慢慢愈合，但它無法原諒對它造成傷害的今越。
“死，死，你，去死！”
“小閨女閃開！”王胖子的聲音忽然在今越耳畔響起，她下意識照做，往旁邊就地一滾，就看見一把碩大的樹木切割機從天而降，將宿怨的下半身一分為二，“百家火進度只差十多個了，我們t來幫你！”
今越足足拖了宿怨行動將近一小時，在玩家們的不懈努力下，百家火的收集終於來到了尾聲，所以王胖子和白雪，還有孩子們找準機會先回來幫助今越。
但他們看見今越沒有受傷，只是身上沾了點血跡，不禁松了口氣。
黑線和尖叫聲默契配合，如同鋒利的刀刃將宿怨本就被切割開的下半身傷勢不斷擴大，竟有將宿怨活生生撕開的趨勢。
“疼，死，紙，了！”宿怨徹底被激怒，它環抱住自己的身體仰天長嘯，“不，可，原，諒！”
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，宿怨渾身一震，無數讓今越他們眼熟的成人大小紙人從它身上不斷分裂出現，源源不斷的沖著他們沖來，漫天的黃色紙錢再次出現。
“臥槽！”王胖子帶著白雪急急後退，“原來那些古墓裏的紙人是它的能力！”
王胖子的分身出現，帶著噴火器沖著襲來的紙人們狂噴，但是噴火器總有用完的時候，紙人數量太多了，加上漫天四處飛舞的紙錢，他們很快就又落了下風。
白雪試圖用【飛針】和念安的黑線一起編織出一個半圓形的防護罩，將他們集體護住，但紙人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，往往他們的防護罩才成形，紙錢就已經將防護罩腐蝕出了大洞。
眼看自己的孩子們和家人在紙錢的腐蝕下受傷嚴重，今越也不再保留技能，她不斷沖擊著自己的極限，用技能二控制著所有她能看見的紙人，讓那些被控制住的紙人反殺，但也只能堪堪擋住一會兒紙人們的攻勢。
宿怨的能力近乎無解，它根本不用動作，只用不斷生產分裂紙人就能將他們輕易碾壓。
如果宿怨的能力都這麽強大，那身為災禍，甚至超越災禍的草呢？鮮血模糊了今越的視線，她很想睡但卻強撐著以傷害自己的方式，讓自己保持清醒，她不能在這裏倒下，她無法接受，她要為樂樂姐還有那些無辜犧牲的玩家和普通人報仇。
但包括孩子們在內，所有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，今越調動全身力氣將孩子們護在身下，她真的太累了，就在他們要堅持不住時，一道道腳步聲和他們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。
“大佬！堅持住我們來了！”
“神女醒醒！”
“你可是榜一啊！別睡！”
熟悉的，陌生的，在今越眼裏看來幾乎是重影的身影，陸陸續續來到自己身邊，他們有的是自己的夥伴，有的素不相識，但在這一刻全都義無反顧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前。
他們前赴後繼，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為他們擋下腐蝕的紙錢，還有宿怨惱怒的攻擊，不斷有人在她眼前倒下，他們卻笑著告訴今越再檢查一下，還有人在後面他們已經收集完了百家火，再等一下等一下百家火就到了，他們希望的曙光就要到了。
聽到百家火已經收集完成，正在來的路上，今越露出了欣慰的笑，她勉力自己站起來，一手抱住一個孩子，艱難地在到處飛舞的紙錢中尋找安全地方，她想先把孩子們送到安全地點，再來和玩家們一起戰鬥。
但就在今越轉身的一剎那，鮮血如同煙花在她眼前綻放，她看見王胖子和蕭紅幾人，以及幾個陌生玩家們種種倒下，那一瞬間今越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，她無力的大吼，“白雪！！！”
這次她甚至都來不及帶上姐姐兩字。
也已經奄奄一息的白雪，已經看不清楚周圍的事物了，她努力調動技能無數把手術刀如箭雨射出，但是由於她受傷嚴重，她只能勉強錨定自己的夥伴們。
她在心中默默說了聲抱歉，人都有私欲，她的能力也有限。
手術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迅速插入今越等人的胸口，快速治愈了他們。在被治愈的那刻，今越只感覺渾身再次充滿了力量，她和夥伴們合作，將瀕臨死亡的陌生玩家和鬼童們安置在暫時安全的建築物裏，又餵他們治愈相關的道具，勉強吊住了一部分人的命。
這一次今越他們幾人的技能全部進入了冷凍期，今越無比清醒的認識到，這一次和祥和公館發生的事情完全不同，不會有人在逆轉時間救他們，這一次他們死了就是死了。
今越趁著建築物掩護，換出游戲面板詢問陌生玩家們，百家火還有多久才能到，得到最多十分鐘的答覆後，她並沒有太開心，而是眉眼沈沈地望向外面，她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再撐過十分鐘，但是他們卻不能不應戰。
做好心理準備，今越幾人在建築物裏不斷跳躍逃竄，試圖讓宿怨和紙人們捕捉不到他們的行動，同時也借助建築物的遮擋，擋住一些紙錢攻擊。
一開始他們行動很有效，宿怨因為體型進不來，咆哮著不斷毀壞建築物，同時指揮紙人們跟上今越他們，可是紙人們不過是怨恨等級，恢覆了全盛期的今越幾人體力值遠遠在它們之上。
就在今越他們絞盡腦汁在周圍建築物裏打轉，拖延時間等待百家火送到時，宿怨的紙手猝不及防地突破墻壁，避開了所有人的攻擊，精準抓住了白雪將她帶了出去，其他人連忙追上去。
宿怨看見今越他們驚恐的表情，再次露出了尖銳的牙齒，“沒，她！你，們，死！”
“媽的！”王胖子怒罵，“兔崽子有本事來抓你胖爺我啊！欺負女生算什麽回事？”
宿怨是紙人，它可沒有性別意識，它只知道抓住這個能讓今越他們起死回生的玩家，今越他們就死定了。
這回宿怨學乖了，它不再玩弄獵物，徑直扯住白雪的長發往下一拉，令人牙疼的骨骼分裂聲傳來，宿怨要將白雪徒手殺死。
“宿怨！我在這！”今越勃然變色，從墻壁破口處一躍跳上了宿怨的身體上。
一切都太遲了，只見宿怨的手用力一扯，在所有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中，白雪的腦袋從肩膀上偏移，就在他們以為無法挽回的時候，宿怨突然“咦”了一聲。
一道白光從白雪身上迸發，包裹住了她的整個身體，生生制止了宿怨的動作，保住了白雪的性命，最後慢慢變成碎片消散。
“那是【保護衣】！”蕭紅驚呼，她想起這是他們在游戲大廳交易市場，送給王胖子的道具，最後又被他轉送給了白雪，也幸虧給了白雪，才能保住她的命。
今越等人見狀來不及再想什麽，不顧一切的攻擊宿怨，將白雪齊力奪下護住，宿怨見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，越發地狂躁，紙人潮再次向他們襲來。
在場最有希望戰勝宿怨的就是今越，所有玩家們面對宿怨的再次攻擊沒有絲毫停頓，紛紛擋在她面前，以生命為她築成肉墻，為她也是為他們自己博得一線生機。
然而今越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限，她腦海中不斷回放著，剛才差點死掉的白雪，還有在祥和公館中所有夥伴的死亡畫面，再看著擋在自己前面的玩家們，她徹底失控了。
她不想再讓任何一個人死在她面前，她真的很累了承受不住，她明明只有十五歲，還沒來得及長大為什麽要面臨這些。
面對玩家們的阻攔，宿怨不屑一顧，它完全無視他們的攻擊，徑直指揮紙人們攻擊今越，同時巨大的紙手也向今越撲來，玩家們望著這幕驚恐大叫讓今越快逃。
就在宿怨要對今越致命一擊時，也許是母子連心，受傷不輕的希希望望和念安突然出現，他們大喊著媽媽，不顧一切地撲在今越身上，想為她獲取一線生機。
“不要！”今越瞳孔顫動，淚水滑落，卻無法阻止孩子們的動作。
他們都沒有看到，在念安沖過來的瞬間，她的心口涼了一下，那好像是一顆心的形狀，在不斷跳動，最終在念安決絕的表情中凝實。
宿怨似乎感受到了什麽，它突兀停下動作，看向念安，“心，印？怎，麽，可，能？你，蛻，變，了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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